于王嘴唇张了张,却又说不出什么,皇帝紧抿着自己的嘴唇,气势恢宏的大殿里,一时间居然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。
何小尾跪在地上,手里握着那些书册,哽咽着张口说话!:“陛下,你可记得当初被立为太子的时候,在那东宫,曾经对我祖父说过什么,陛下说姑父年长朕十几岁,朕以姑父为兄,不以姑父为朝臣,姑父胸怀天下万民,为天下苍生寻求海晏河清,朕亦如此,朝中有朕,战场有姑父,终此一生,托付兵权,永不相疑。”
皇帝的身侧拳头紧握,思绪被拉回那年白雪冬纷飞的腊月,那个时候,年轻的相爷威严的跪在地上,双眼发红,声音铿锵:“臣定当不辜负太子殿下所期。”
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,刚刚称为太子,距离登上一步之遥的那个位置心有不足,说的那些话,不过是一个寻求靠山的算计罢了。
怎么?他竟然当真了吗?
“这个就是为什么祖父为何带着全家效忠,不为家中留一丝退路,尽数把男儿带去边疆的原因!”
何小尾看着皇帝的神情,接着说道:“许真言是您的结发妻子,在您是一个不受宠皇子的时候,就与你结交,祝您一步一步登上这皇宫之位,她曾经说过,自古武将最怕君王的忌惮,可是只要有陛下的信任,便什么都不害怕,哪怕是那孤寒高位,只要有陛下在那里,有她在,您就永远不是孤家寡人。”
“我的祖父,我的姐姐,我的父亲,一直都坚定地相信着陛下,相信你能治理好家国,也相信您能够平定天下,祖父口口声声说过,只要许家做人取实,做事取直,不恋栈权位,不论皇帝是如何在那高位之上如何不安,都会用最温和的方式保全许家平安。”
何小尾抬起头,看着用手敲书案的皇帝,慢慢问道:“陛下,祖父和姐姐如此相信,陛下也做到了永不相疑吗?”
在偏殿里一直提心吊胆的大长公主,听到这话,终于松了一口气,僵直的脊背落在一旁的软枕上,两行热泪的闭着眼,一直抑制往外汹涌的眼泪。
刚刚何小尾言辞激烈,那高昂的情绪几次让皇帝都起了杀心。
可是只要这句话一出,她的命才算是真的保住了。
还好何小尾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,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,懂得给自己留一线生机。
皇帝看着那不卑不亢,一身雪白孝服跪在大殿正中央的女子,像极了那一身傲骨,风波凛然的许真言。
心头最温暖的默默情怀突然被触动,皇帝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女儿家,像是老僧入定一般难安。
在这个世界上,忠臣不难求,难求的是能中且能一的能臣,可往往能成最容易被害,也容易被皇帝忌惮。
隔了良久皇帝,他挺直脊背,慢慢开口,声音里带着疲惫:“于王,贬为庶民,圈禁府内,至死不能出,这个结果,你可满意了?”
“陛下?陛下呀!”于王哭天喊地的张口说道:“您不能这样对我,我可是您的亲弟弟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