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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欺众 (1 / 3)

那老汉字字珠玑,句句咯血,声如哽咽,泪如挤脓。

围观的野人都不禁潸然,虽然是事先编排、念顺的台词,放今听来,也是肺腑之苦,透心之寒。

有妇人一手携着垂髫孩童,一手不住擦拭面上还珠般的垂泪;那小儿回身邀妇人怀抱,声音哽咽,泣如雪崩。

伤心孩儿音调高亢,如山鸟引吭,听得鳞氏、向氏大兵好一顿烦躁。

“贱民休得聒絮!”

兵士把戈一横,四下悄然噤声,唯有几个汉子在人群末梢看得暗中忿恚,悄咪咪捏紧铁拳,一手青筋暴起,如蛟龙腾海,蜿蜒于臂。

初时,公子盻尚且有些紧张。他素来没见过如此阵仗,又是拦车截架,又是群氓黑压压围上,脑海里只盘旋着周厉王倒行逆施,受群攻于民,见驱于境外。

久之,见兵士虽少,却在众氓之间厉声喝问,群氓面有哀惧却无反抗,欣欣然方寸大定,如磐石悬而落地,乳虎惴惴而安。

出了这档子荒唐事,公子盻心里跟明镜似的。他忝为少司徒,鳞矔为大司徒,舆人、隧正掠尽民财,却都出自两司徒的法旨;那老汉被盘剥来的粮米财帛,多半入了向氏、鳞氏的私囊。

公子盻深知自己的罪行和猥琐,周公的礼法没少读,诗经的道理没少念,可家中广纳二八妇人,府内奴婢充栋的快慰又如妲己劝酒、文姜勾腿般撩人,拨弄得公子盻难辞大司徒邀伙,一石石梁稻装箧、一担担金银入邸,哪些个领导干部禁受得住这般考验?

相形于少司徒做贼稍逊贼胆,大司徒鳞矔就老练熟稔许多,他老神在在地听完老汉的言辞,心中古井无波,仿佛是听茶客酒徒的饭后谈资,俨然一个道德真空,旁人见他的做派,仿佛要自相怀疑一番——是老汉搞错了吗?舆人是大司徒手下的官吏么?税收系统莫非与大司徒的职权毫无瓜葛么?

清了清嗓子,大司徒老神在在地道:“老汉有所不知。所谓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。龙王辖万里波涛,雷公管漫天霹雳。下氓与舆人的情弊,当寻相关部门处理,与本官不牵一毛。”

老汉哑然,道:“那舆人皆说奉了大小司徒差遣,来郊隧公干,如何不与上官干系?

老汉不求上官收了差遣,但求舆人换个公平的秤杆,稍稍减损些使费,于愿足矣。”

言讫怦怦顿首。

那宋公杵臼采购号草,本是公平买卖,你情我愿,互不相欺,价钱相恰,不竭民力,这本是一等公平,老汉寤寐求之不得。

再者,就是百姓缴纳号草,不求官府铲币,此乃二等公平,亦不可得。

老汉所求者,等而再下,三等的公平,那大司徒依然哼哼唧唧,推三阻四,作辞道:“缴纳号草之政,本官当初乃是极力反对的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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