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，亓姝儿这阵子都会与老夫人同塌而眠。
亓姝儿不时地翻动身子，老夫人本就睡眠浅不由得被她给吵醒。
眼皮子半耷拉着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“没事。”她把手放在老夫人的背上轻轻地拍着，“吵醒您了，没事，快睡。”
老夫人皱了下眉，“你这阵子都跟姨母我同吃同住，你怎么想的，好与不好，姨母不瞎，有的是眼睛。”
亓姝儿手支在下颌上，侧过身去问她，“姨母，你说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？”
老夫人睁开双目，原本请轻蹙的眉心此时却是皱起，“什么？”
亓姝儿身子一翻，看头顶上的承尘，目光微醺，动了动唇，小小声地似在低语，可又好像什么以为不曾发出。
老夫人见她越发可疑，追着她问，“你给我说清楚，你平日里不是都在家里，要不然就随我在佛堂里礼佛，你见到谁了？”
亓姝儿难堪至极，被褥紧紧地掩在自己脸下，“姨母，你别问了，都是去自己一个人在自作多情。”
“不问姨母怎么放心，到底是谁？你没出门，你遇到的都是谁？”
“是柳家的表少爷。”
她深吸了一口气，事后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大胆了，怎么就如此脱口而出。
“他，他怎么在这？”老夫人怔了怔。
她都在东府中未曾出去外边走动，若是有小辈到访，还是自己的外孙，怎么会不到她面前见礼？
没有规矩。
“他若是来江府怎么都不来见我？”
老夫人胸膛起伏，“不肖子孙，我也不稀罕。”
却从来没有想过，当初老夫人她仗着自己身为江家继母的身份，将大姑姑的婚姻掐在手中，她对商人的不屑一顾，所以就要将大姑姑许配给自己都看不上眼的人，好在新朝初建，国泰民安后，大姑父一步一步赚到了如今的家业，依旧没得到她的好脸色，反而不知廉耻地从大姑姑手里扒走了不少好东西。
亓姝儿知道老夫人性子里的高傲和尊严容不得半点亵渎，也只能无奈地顺着她的话哄着。
夜里有风动窗户，将桌边上白纸拂落地面。
叩门声，低沉，缓慢，若仔细分辨，还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杂音。
江郁推开棋盘下了榻，“来了。”
连鞋履都来不及穿上，只趿拉着在脚上就冲到门外。
江郁打了个哈欠，半个身子都倚在门框上，“我等你很久了，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客气就敲门的鬼，其他人不是直接撬我窗户，不然就是不请自来。”
看着眼前这个全然不把自己当成异端的人，小女孩顿了顿，原本想说“你怎么办不怕我，我好像是鬼，早上就死了”，在心口辗转反侧想了许久的话，可出口的却自行地扭了个弯，道：“你怎么知道我会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