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越行近晋阳侯府,赵阿四越觉得,自家主子这样实在算不得什么。
一群女孩子身着素服,哭声震天,自对街成群而来。
“世孙去了,丢下咱们可怎么办啊?”
“我还没见过世孙几面,谁知就再见不到了!”
“我是愿意减寿数换世孙的!”有女孩子一口气上不来,哭晕过去。
也有女孩子直接撞墙:
“别拦我,我要随世孙去!”
……
而另一条街,一群少年似读书人模样,鱼贯涌来。口中似乎念着悼亡词,文采飞扬。
“春红魁首,落英诗才。”
“无字无句换冰心。”
……
这是赞梁宜贞春鸿会交白卷的事啊。
赵阿四讪讪摇头。什么时候交白卷也能被歌颂了?
少年人啊。
一路向前,人越来越多。除了少男少女,也有市井百姓。
他们自然不似追车女孩子的疯狂,也不是惜才爱才的读书人。可带着御赐奠仪上路的,少不得一番围观。
这在川宁还是头一份呢!
晋阳侯府门前,白晃晃的一片。丧幡飘摇似白浪,人似陷在雪海中。
老夫人打头,晋阳侯府众人排成两列。一个个神情哀楚,泣不成声。
鄢凌波站在角落,扶住墙根,强忍着不落泪。
他始终坚信,他们只是生死未卜,也万分清楚,今日这场出殡,不过是为了配合皇帝的奠仪。
晋阳侯府,没有一个人会承认他们的死亡。
可是…
身临其境,他才知道,其实,他们生还的希望很渺茫吧。
即使寒潭下是可以避祸的崇德太子墓,即使宜贞精通下墓之道…
可那是悬崖啊!是寒潭啊!
晋阳侯府每个人都知道,几乎就是死了吧。可每个人都强撑着,强撑着不愿信。
因为他不能死啊。
他死了,十三年的筹谋就像是一场笑话。
而人生没有几个十三年,也没人愿意变成笑话。
但整条街此起彼伏的哀嚎,看不见确能触摸到的排排丧幡…这不是希望,这是最真实的哭丧,是最真实的葬礼。
最真实的…死亡…
鄢凌波猛吸一口气,紧咬着牙。
“少爷,”小宝一把扶住,早已哭得泪眼婆娑,“你要保重啊。宜贞小姐的在天之灵,定然不希望你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