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原知府不敢坐,一时神情闪烁,只吞吞吐吐:
“玉福楼也不好么?不如再换个别的。世孙与小姐总不能饿着肚子启程,回头进京皇上定然心疼,岂非下官的罪过?”
梁南渚已然坐下,又招他落座。
那一招手,身形如山,气度高贵从容,莫名让人敬畏。
分明一位年仅十八的少年郎,年逾四十的太原知府竟意外觉得可倚靠。
一时间也想不到因由,只是下意识听他吩咐,也就坐下。
只是心中打鼓,依旧有些颤颤巍巍,额间渗出薄汗。
他抬起袖子揩汗,道:
“世孙与小姐远道而来,原是我们太原府地小物薄,款待不周。让世孙与小姐受饿了,真是罪过。”
“罪过?”梁南渚倒了一盏茶,摩挲杯沿,“让百姓受饿,就不是罪过了?”
太原知府蓦地一愣,茶盏顿在唇边。
一瞬反应过来,忙放下,起身作揖:
“世孙明鉴。”
太原知府低头不敢看他,心中疑惑。
常年养尊处优,在京城享乐的孩子们,竟也关心起民情来?还是太原府这等遥远之地。
梁南渚见他惊惶模样,心中暗叹。
好好一个知府,被逼得要点蝗灾接济都诚惶诚恐,可见是常年受欺压,压成个疲软的老弹簧。
他遂扶他坐下,笑道:
“知府大人这是作甚?本世孙不过问两句,还能处置你不成?”
太原知府赔笑点头,心头却道:
能处置知府的只有皇上,你小孩子家家自是处置不成,可皇帝看重你,随便一句话也能砸死自己吧!
可话已至此,也管不了处置不处置的事了。
太原知府深呼吸,忽而正色:
“不瞒世孙,太原府早已穷得叮当响了。
昨日的宴席,此刻的驿馆庭院,仆婢成群,已是掏空了下官与府官们的棺材本。
原想那这些钱去接济受灾百姓,然而杯水车薪,倒不如赌一把世孙与小姐的欢心。或是一条路。”
他骤然起身,行个大礼:
“太原府受灾,赋税未减,百姓多劳苦。更有弃田而去,终日游荡者甚众。再这样下去,只怕要乱啊!”
“这些没同皇上递过折子?”梁南渚问。
太原知府摇头:
“递是递了,要么石沉大海,要么说从长计议,而后也没了音信。也不知是否到了皇上手中。下官实在无法,只好求一求世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