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淑尔微愣,目光渐渐落向鄢凌波。
凌波公子,川宁的女孩子当作神明一样供奉之人。纤尘不染,遗世独立,只要一笑,便似阴天见了阳光,冬日袭来春风。
杨淑尔垂眸一笑。
自己竟然在这里和他说些刻薄话。这样善良的人,其实也无辜吧。
“凌波少爷,”她道,“谢谢你。你是在安慰一个非亲非故的人,这是你的好心,你的善良。抱歉,是淑尔草木皆兵了。”
“不过,”杨淑尔叹了口气,“莫要沉湎,早日洒脱…谈何容易啊…”
人说,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
若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洒脱,是否也太无情了?或者,太自私了。
“淑尔小姐是性情中人。”鄢凌波道。
只有理智至极的人才可以说忘就忘。但理智至极,哪有这样的人呢?自己也不过是纸上谈兵,根本不知人家内心的处境。
杨淑尔又道:
“如今,我日日见着世孙与宜贞在我眼前晃。
他们或是低语呢喃,或是相视一笑,甚至他们不在一处时,你都能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到对方。
而这些画面,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,我是个爱而不得的人,是个正在感受失去的人。”
“失去?”鄢凌波凝眉。
“是的,失去。”她道,“我的心思他们不知道,可我自己是清楚的。或许,他们还能如从前一般待我,而我呢?
凌波少爷,我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待他们了。我正在失去,失去了所爱之人,也失去了最好的姊妹。”
杨淑尔似打开了话匣子,连她自己都不记得,有多久没说过这样多的话。要命的是,句句锥心。
鄢凌波安静听完,并未打断她。
默了好一晌,才道:
“淑尔小姐,或许,你太杞人忧天了。”
杨淑尔摇头:
“凌波少爷,你不是我,你不明白的。”
鄢凌波颔首:
“一个人的确不能完全明白另一个人。即使亲如宜贞与世孙,也是不能够的。
不过,淑尔小姐,我想你并没有在失去,这反而是另一种得到。”
“另一种得到?”杨淑尔凝眉,半晌,忽自嘲一笑,“凌波少爷,这算是自我安慰么?
我得到了什么呢?一个让我死心的契机么?这样说,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?”
鄢凌波垂眉一笑,摇头道:
“自然不是这个。从前,世孙是你的主公,宜贞是你的姊妹,如今这些并没有变。但你却得到了一个机会。”